文
舒舒
过气青年人精神领袖弗拉季斯拉夫.伊凡诺夫说过,真实的生活与自由的爱,是真正的奢侈。
十七岁到二十岁,曾在工体度过一个又一个凌晨,被电子音乐淹没的女孩以为当时的男友是自由的爱,躁动的舞池是真实的大人生活。一晃近十年,女孩双人变孤影,早已不敢叫嚣长大,甚至沉迷有人来叫她宝宝,最好那人还能单手握方向盘,一起掌握生活与车子的行驶进程。
她忘了这是个大便面前,人人平等的时代,男男女女坐到马桶上都得一样费力,宝宝这个称呼,还不如需要时路边的共享充电宝来的有用。
等随手买得起充电五分钟的手机,早已找不到通话两小时的人。倒是在公路商店门口,开瓶酒,坐在马路牙子上,你可以找到想和你床上两小时的人,与见到单手握方向盘的他。
周五晚上八点,上海长乐路号,人流和车流初现。
一辆接着一辆的特斯拉,一辆接着一辆的出租车,看着过往车辆与出租车上下来的男男女女,舒女士坐在路边咬着旺仔牛奶的盒边,举着相机感叹,上海真是特斯拉的天下,可就这,上海的纸醉金迷怕不在这片马路牙子。
事实证明,年轻人的孤独会迟到,但一定会到,有钱的年轻人也一样。
九点过后,公路商店门口稀疏的人群开始汇聚,一开始只有酒馆门口那片坐了人,后来坐在马路对面的舒女士也不得已吸上了边上姑娘呼出的二手烟,一个多余的空位置都没得换。
边上的姑娘说,这辆车挺好看的,舒女士抬头看到的是一辆甲壳虫,车上的行李架彰显了车主一直向往自由的心。
都说雷克萨斯车主是极特殊的一群年轻人,普遍有着体面的工作,高出一阶的独到见解,但在华灯初上的这条酒吧街,我见到了一辆接一辆的IS和ES,虽然没查销量,但舒女士觉得雷克萨斯这两款车型卖的真好。
精英分子的孤独吗?谁知道,反正孤独面前,人人平等。
就像树下聊天的三个年轻人,两个亚裔和外来者,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,舒女士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,但从面部表情感觉,应该和工作还有当下社会趋势相关。
舒女士看着一辆进口奥迪A3敞篷在附近停好,主驾副驾手挽手进到了旁边一家室内酒吧,后面跟着一辆英菲尼迪Q50L,车身不干净,主驾瞄上去似乎也不年轻。
敞篷的A3停在了这条街上,Q50L只是路过。
再等等,接近十点的时候,这条街已经变成了奔驰和宝马的天下。
已经不想具体到车型去说,就是形形色色的奔驰小跑和SUV,宝马小跑和SUV,谈不上哪个车型记忆最深刻,就记得一辆奔驰EW和一辆宝马X7,面对随意过马路的行人礼让了很久,X7的副驾带着好奇的目光窥视了马路两旁的我们许久。
当然,尽管她的眼神里满是好奇,但我还是觉得,他们只是要去附近的另一个酒吧,排解和在场所有人差不多的寂寞。因为这条街通向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酒吧,无非分来者是坐马路牙子上,还是室内卡座上。
一晚上有个很戏剧性的场面让舒女士印象深刻。
一辆埃尔法路过,别想窥到车内坐着的人是谁,只用知道,他坐在一辆近百万的面包车内,大摇大摆路过这条寂寞满溢的街道,小小的街道几乎被它巨大的身影压在身下。
当这辆埃尔法仿佛在秀场上缓慢驶过之后,冲着大家垃圾到来的拾荒阿姨,推着自行车小心穿过马路。
有人将这片寂寞之地做秀场,有人在这片寂寞之地寻生存。
坐在路边看着这群年轻人的舒女士想,一辈子能长久坐在一辆埃尔法上享受寂寞也不错,而公路商店的老板也不会允许一个酒瓶进到拾荒阿姨的口袋。
真正的开始是十点之后,公路商店的小门已经需要排队才能进去买到一瓶融入寂寞的酒。
路边年轻人的主旋律,也从抽烟聊天彻底变成了喝酒,舒女士想,可能是话说多了,接下来只能碰瓶了。
一辆ES8放下来个姑娘,一辆保时捷Boxster2.7L的方向盘被一位中年女性握在手里。前者进入了人流,后者带着轰鸣声离开了人流,舒女士还是觉得后者的寂寞更酷一些。
毛不易在《消愁》里唱:当你走近这欢乐场,背上所有的梦与想,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,没人记得你的模样......
一晚上我见到了各种喝酒姿势。
有短发手臂纹身的姑娘,背靠大树喝了一整晚,也被来往老法师打扰了一整晚;有看上去是务实派一群中年人,边互相倾诉边一起将酒入喉;有背影看上去像杨洋的男生,左手一支,右手一支,舒女士觉得他可能刚失恋。
他们的表情可能过了这一晚没有人会记得,但舒女士记得,有一个瞬间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从各自的酒瓶汇集到过同一处。
先是一辆应该是不小心按到喇叭的玛莎拉蒂Ghibli,被边上一个不知道哪里窜出的声音念叨了一句“jiba力”,大家露出不高兴的目光。
再是一辆等红绿灯等了很久的兰博基尼Murcielago(蝙蝠)LP,车身贴着的皮卡丘真的蛮酷的。
舒女士不知道大家想的是否和她一样,她就觉得,开着四百万兰博基尼还能保持精灵宝可梦时期天真的人,活得可能不那么寂寞。不过转念一想,买兰博基尼的大多都是会做梦且有经济实力做梦的人,寂寞可能的确更难侵袭他们一些。
看到汽车内外的孤独与寂寞有多少,看骑机车的男孩快乐就有多满。
一辆售价约30万的宝马R18,载着姑娘疾驰而过,安全帽下的机车男人乍一看像老几岁的彭于晏,后座的姑娘清纯似刘浩存,炸街而过的时候我看到的都是笑容。
一个机车车队驶过,最后一辆是台哈雷大滑翔,舒女士观察到他是刻意放慢速度的,甚至他停在了公路商店门口一小会儿,张望着在人群中找谁的样子。
一整晚最不寂寞的奖项,舒女士决定颁给骑本田金翼的男人。
不是因为这车是一台很牛B的带倒挡的摩托车,而是因为开车的人肆无忌惮地放着电子音乐,心无旁骛地看向前方的红绿灯,在等红绿灯期间只顾着哼唱。
不知道他的家里是否有人在等他,才让他那么坚定自己的方向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但舒女士就是认定,他是今晚在这条马路上看到最不寂寞的人。甚至看到他的自由和自我,舒女士觉得被感染到了一些快乐。
在来公路商店前,舒女士觉得这里是一片禁忌之地,充满着男男女女的荷尔蒙与酒精激发的原始快乐,可离去之时,却只想感叹真是一片寂寞之地。
她回忆着十年前第一次去工体的时候,是否也曾被当时年近三十的人如此观察过。上海的巨鹿路与北京的工体,酒精与电子音乐,这里的年轻人看似相同却又不尽相同,酒精入喉,说出的还是傻B工作或感情寂寞。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时代,连与众不同都如此相同。
舒女士突然觉得,作为一个一整晚喝了两盒旺仔牛奶,只顾着观察人群与车流,同时拒绝了一个陌生法国人隐晦的床上邀约的自己也挺酷的。
下一次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只希望在这条街上的人们,酒过三巡之后,越来越接近最后那个本田金翼男人的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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